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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的口述:我在印尼当焊工

作者:贾柠(化名) 编辑:刘星宇

我是某国企的一名员工,2022年因为国内疫情封锁,公司各工程项目延期或停止施工,家里经济困难,2022年4月10日经过一个同事介绍,前往印尼中苏拉威西省莫罗瓦利县打工。

我们两个人同行,从国内广州乘机前往雅加达,于4月13日抵达工作地点,位于莫罗瓦利县内BDM矿区25公里处的一个营地。这个营地非常简陋,生活用水是河水,发电机发电,住宿是简易的平房和集装箱,我们国内手机到了这里没有信号,只能用营地的无线网,网速非常慢,而且两个月以后,就连营地无线网也取消了。

原本我们是有中国和印尼两个食堂,但由于后来营地中国工人很多去了青山工业园住宿,老板就把中国食堂取消了。

2022年的工作很苦很累,我们在大山里焊接安装管道,需要每天早上六点坐卡车出发,然后再坐挖机带着我们过河到达施工点,之后各就各位,开始忙碌的工作,中午老板会安排送饭,吃饭休息一小时,干到下午五点钟下班。

但是很多时候,我们都在遭受折磨。山里杳无人烟,蚊虫很多,还有毒蛇,一下雨我们就无处可躲,只能到处找遮雨的地方,我曾经因为在施工现场被大雨淋湿,感冒过三四次,而每次感冒请假老板都会扣钱。

另外,班车也总会出现状况,有很多时候不会准时到现场接我们下班回营地。要么车坏了,要么迟到了,要么就是联系不上,我们只有等,有时候十一二点才回到营地。

我们的业主是华某有限公司,甲方是山东某司负责施工监管,我们的老板的公司是某建筑有限公司。我的工作是管道测量。没有日常活动,天天都要进行管道线路测量,监测管道走向,焊口坐标,埋设深度。

一直工作到2023年5月10日。老板屡次拖欠工资,而且管理不善,擅自指挥工人罢工对抗业主,致使工程被业主中途终止合同,清算出场。老板没有赚到钱,就从工人身上打主意,先后找理由随意克扣中国工人工资20-30万元人民币。

我们所有中国工人的护照从到营地以后就被老板扣留了。我们不知道自己的工作一直办理的是商务签证,以为是工作签证,但老板欺骗了我们。是我们工程被业主终止,不得不结算工资,老板才把护照发给本人。

老板从我到的第二个月就开始拖欠工资,一点点把发工资时间延期,然后又找各种理由先发当月的一半工资,另一半又延期发放。截止到2023年4月底。老板拖欠我们3.5月工资不给,并以工资威胁我强迫无偿工作。期间我在今年2月份提出要按合同约定期限终止用工合同回国,但老板始终不安排我回国,也不安排人员接替我的工作,我在深山里想走有不了,只能被迫继续工作。

今年1月份老板取消了中国食堂,我患有糖尿病,不能吃印尼餐,只能自己买方便面煮或者用食堂的食材自己做饭吃。

在二月份我遭到了印尼翻译的暴力,他把我一把推到地上,并且用塑料凳子砸伤了我。我向项目经理讲述了这件事情,但没有任何处理。我的手腕伤了一个星期,期间休息,老板因为这个就说我天天在营地睡觉。

关于冲突发生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我工作认真负责,在工作群里@了翻译帮我强调工作的责任心,然后印尼翻译以为我在指责他,于是来到我的宿舍推翻了我并且用塑料凳砸了我。这个翻译后来甚至把甲方山东电建三公司的一个中国管理员也给打了。公司一直在拖延处理,那个被打的中国管理员调取了监控录像,并向青山投诉,也向业主投诉,但行凶者始终没有被处理,于是被打的中国管理员担心被印尼翻译报复,主动申请回国了。

我在印尼真的很痛苦。有一两个月没有人给我做饭,而我早上六点钟就要出发上班,我有时候只带了一个馒头或者一包面条甚至一点干米饭,就去了工地,而早饭和午饭都要靠自己带的这些食物。那期间我吃不饱,工作透支,几次餐前血糖达到18。这个问题我多次反映,但老板始终不给解决。

从我来到印尼工作,一直到离开,我给老板提供了很多专业的建议,因为我从事管道施工行业20多年,有相当丰富的经验,但老板听不进去,认为自己能力强,并且过于相信项目经理的能力,而他聘用的项目经理,在国内连二流水平都达不到。在我来之前,这个工程就已经开展半年了,但他们只知道闭眼睛干活,不懂管理,也不懂施工资料的完善,在这半年里,他们匆忙施工,并且没有及时采测焊口坐标数据,就把管道埋了。这样造成七八公里的管道焊口数据不准确甚至是胡编乱造,我来了以后,按工程施工标准进行我的工程测量工作,得到了业主、监理和甲方的认可,关于仪器和数据,都得到了他们的信赖。

但我的工作量太大了,我来以后老板借口开除了印尼测量,我只有一个人带着一个印尼工人去做这些测量工作,原本山区的作业,又扩展到青山园区,后来又扩展到SCM矿区,我实在难以兼顾。从早上六点到晚上五点,回到营地可能七八点甚至十一二点,然后我还要给仪器充电,保养,导出当天的测量数据,再上报给甲方。这些,老板通通视而不见。他不给我整理资料的时间,认为在一天内我完成这些工作是理所当然的,可我的薪酬,是我们项目所有中国工人里面有最低的。有时候工作结束了,但没有班车送我们回去,我们只能等,最晚到营地快十二点了。虽然合同上写的是每天9小时,但事实上不止9小时,而是10-11个小时。而且一直都上班,不存在休息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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