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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体力活探索联盟:年轻人拒绝职场内卷的新出口?

“社会惯性里,坐办公室的白领生活永远比草坪修花的工人生活更值得憧憬。

于是,好多年来,人们忙忙碌碌,把读书目的设置为一份惹人艳羡的工作。

于是,白领生活越来越普遍,坐在那个干净卫生办公大楼里的人越来越多。

老人们越来越多说的一句话是,“你们现在的生活条件多好啊。”

可是,不开心的人却越来越多,焦虑、抑郁现象越来越普遍。

人们更加忙碌,却好像不知道,在为何而忙碌。

其实,人生何其短,生活的终极目标难道不是开心吗?

有的时候,看到园艺师、发型师、旅拍工作者、保安大哥、修理工人、家政人员他们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也会很羡慕。

其实好像,人生是有许多可能性的。我们读书,学习知识,不是为了做到什么了不起的职位,恰恰是有勇气去接受更多可能性吧。

你有经历过什么靠轻体力活过的很开心的生活案例吗?

你也有想做的轻体力活工作吗?

让我们一起探寻更多生活可能性吧。

毕竟,人生起落,是游戏,而非战争。“

以上是创建于2022年11月1日的5豆瓣小组: 轻体力活探索联盟的前言。在个由6万6千多人组成的小组里,无数年轻人在这里交流从事轻体力活的经历。在这些年轻人里,大多数人都受过高等教育,有着人文学科和自然科学的的教育背景。有的是哲学政治社会学专业, 有的是美术生,有的是环境科学专业。在这个群里,有人当收银员,有人当面包师,有人选在在快餐店打工, 有人在咖啡店奶茶店做饮品。五花八门的轻体力工作还有插花师傅,采耳师,民宿管家,景区工作人员,理发店TONY,零食店小工,宠物洗澡师,遛狗师,钟点工阿姨,外卖小哥,冰淇淋师傅,仓库管理员,酒店前台等等。这些在我们的认知力并不需要一定高等教育和专业知识的 “基层工作“,为什么那么受到年轻人的欢迎?这是年轻人主动选择的生活还是生活所迫?年轻人的学历还有用吗?

在2023年6月,BBC中文发表过一篇标题为脱下“孔乙己的长衫”:中国就业形势愈发严峻,年轻人从“蓝领”工作寻出路” 的文章。文中指出,16至24岁青年失业率升至20.8%。连续两月创2018年有统计以来新高。越来越多中国年轻人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因而不得不选择一份需要体力劳动的“蓝领”的工作,包括送外卖、去餐厅当服务员、做网约车司机等等。在当前的经济形势下,中国白领工作的岗位和对白领职员的需求在日渐减少。2020年,雇主是大学生的专业服务岗位约占青年就业机会总数的40%,是十年前的两倍。很多前几年的热门白领行业在近些年都不复存在,比如教培,房地产,金融等等。2020年的人口普查显示,约75%的青年工作者在服务业工作,这些服务业相对比较低端,并不能满足年轻人对高工资高技能的要求。

脱掉孔乙己的长衫?

孔乙己的长衫出自鲁迅小说《孔乙己》。“穿长衫”代表的是读书人,而“站着喝酒”又表明生活过得比较窘迫。将“学历”比作“孔乙己的长衫”,认为生活和工作的困顿,都是因为被“长衫”束缚住了。年轻人是否应该脱下孔乙己的长衫?在鲁迅小说中, 一位书生已经落魄到到了讨饭的地步,却依然执拗固执地穿着象征身份的长衫。在现代中国,长衫类比大学生的学历,脱掉长衫意味着放弃看似高端的白领工作,去做一些偏体力的“蓝领”工作。

在网络上有人批评不愿意脱掉长衫的大学生,觉得他们不愿意依靠双手和劳动改变自身的命运,不愿意顺应社会的发展脚踏实地工作。但年轻人说, “当初是你们用‘知识改变命运’来鼓励我们学习的,如今大学毕业我们觉得就业困难,却被指责成放不下读书人的架子,不愿靠劳动改变自身的处境”。这些讨论的背后,是关于学历价值的更深刻的问题。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因为高等教育的持续扩张导致了学历的严重贬值。2023年全国高校毕业生预计达到1158万人,而2000年仅为100万人。20多年的时间里,高校毕业生增加了10倍多。这是中国历史上受教育程度最高的一代人。那么年轻人是否有勇气脱下孔乙己的长衫,在不一样的领域探寻不同的人生呢?

卷也卷不动,躺平不敢躺的新出口?

所谓“轻体力活”并没有一个绝对精准的的定义,泛指更多依靠动手技能、体力的工作,而非坐在电脑前、更多依靠脑力的工作。在豆瓣讨论组里,无数的讨论者探讨了轻体力劳动带给他们精神的满足愉悦和情绪的价值。网友momo分享她在超市当收银员的经历:“情绪价值来源之一是里面很多原本不认识的员工,因为每天都要进去路过迎宾的员工,也会经常下班进到卖场里面买东西,很多里面的员工就会面熟了,他们很单纯很热情,也都很喜欢我。在我几个月前本来还是因为发胖很自卑的情况下,经常和其他员工遇到的时候被夸好看、漂亮,而且是在和我并不认识的情况下真诚的夸赞。他们会在我封闭自我的时候和我打招呼主动认识我,然后在认识以后每次见到我都会表达很多赞美和肯定,一开始我的自卑甚至会让我觉得别人在“讽刺”我,说得多了以后我就真的越来越相信自己了,变得越来越不自卑了,也敢于热情阳光地面对外界各种各样的人和大家交流了。也有网友分享在快餐店打工治好了自己的抑郁症。网友女小丑说:以前吃药看病问诊每个月2000的医药费,长期入不敷出,精神压力大,内耗,身体不健康,长期熬夜。自从在快餐店打工,每天下班以后的打工和周末的打工让我感觉特别充实。完全没有时间去精神内耗。不去上班的话我每天在家里哭通宵睡不着掉头发第二天继续苟延残喘。在打工的那几个月时间,我很充实,调整好了自己的身体,真的很感谢打工的那段时间,可以说是SOS了。还有网友在景区打工,说四舍五入就是带薪旅游:”文创店就是摆货补货收银,别收错钱不然自己补。窗景一绝,没人的时候就是放着自己的歌单看风景。我觉得在喜欢的景区上班真的很爽啊。如果你看腻了这个景区的风景,那就去下一个好了。而且如果是提供员工住宿的话,比起义工旅行我会选这个。有工资拿,也可以玩很久。

也有从事轻体力劳动的网友吐槽以前的脑力劳动工作:哪怕只有两三个小时,晚上睡着后大约每2-3小时就会醒一次,一晚醒2-3次,严重影响睡眠。网友陈小白分享了做手工的生活:去年一整年,体力消耗有点多,精神内耗严重,很想试试这种不需要沟通协调能独自完成的轻体力活。通过在各个平台搜索和留言,我终于加入了这个行列,到城中村领了一些玩具零件回家组装。零件不重,但很占地方,怕商家不高兴就不发图片了。我目前组装的是一款儿童玩具手电筒,很简单,挑两片相同颜色的塑料,依次放入灯泡、纽扣电池、接触片,合上塑料,装上灯头,完成。组装一个手电筒需要一到两分钟,工价三分钱。熟练的话可以一边看电视一边组装,我是从晚上八点做到十一点半,一晚上也就赚个十来块钱。可以说是极其低廉了。之所以坚持了一个多月,是因为可以宅家里,还可以听音乐和撸猫。“网友小溪说,“体力活让我的脑袋彻底放空,内心涌动愉悦。每天工作结束,都能感受到一些确定的成就感。以至于睡眠质量提升,皮肤也变得比此前透亮。”

当我们这代人还是小的时候,社会和父母给我们的压力是要有高学历,找个体面的稳定的白领工作,从此走上人生巅峰。那究竟工作的意义是什么,我们读书的意义是什么, 生活的意义又是什么呢?生活明明有那么多可能性,工作本身也并没有高低贵贱。只要这是一份诚实的工作,对他人有益的工作,那就是一份体面的工作。在轻体力工作里,有人能从悬浮在云端虚无缥缈的办公室寻找到落在踏实的土地上与人产生实际联系的情绪价值,有人能在服务他人的工作中找到切实的快乐,有人能在与人互动中体会到无穷无尽的创造力,也有人在体力劳动中治好了焦虑和抑郁。人生不是战场,而是探索世界的通道。年轻人有勇气脱下孔乙己的长衫,能在轻体力劳动中找到新的意义和目标,何尝不是社会的进步呢?

新一代的年轻人,需要拒接职场的内卷。在这个卷也卷不动,躺平不敢躺的世界,对社畜们来说,去干体力活,何尝不是新的出口?相信从事轻体力劳动的人很多都能从小事中中感到巨大的成就感:一杯自己做出的香浓的咖啡,一块刚刚烤好出炉的喷香的蛋糕,打扫得一尘不染的房间,顾客满意的微笑,经过打理后变美变白的狗狗。这些及时又确定的真真实实的价值感,难道不是打工人所追求的吗?做个快乐的人,比成功更酷。逃离原来压抑本性的职场环境,新的轻体力工作真的能给打工人带来久违的快乐,让人在及时的成就感中体会到慢慢的自我肯定和价值感。这种价值感的力量是无与伦比的,它能够减轻我们在面临人生失序所产生的焦虑,让我们获得对生活的掌控感。轻体力活探索联盟,是对固有秩序的无声对抗,也是对新秩序的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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